残酷的灭族与屠城事件——浅读三国话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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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国演义》中，充满着集体屠杀。而集体屠杀的形式中，株连和屠城最为常见。在《三国演义》中有大量的屠杀家属的叙述。下面将这样的屠杀，逐回整理出来，罗列如下。
第３回，屠杀宦官的时候，袁绍命令军士分头杀十常侍（十个主要的宦官）家属，不分大小，尽皆诛绝。
第５回，袁绍反对董卓，董卓命人将太傅袁隗家围住，不分老幼，尽皆诛绝，拿袁隗的头到关前号令。袁隗是袁绍的叔父。袁绍杀他人全家，这回轮到了袁绍全家。
第６回，董卓钱粮缺少，手下谋士李儒建议说，洛阳富户极多，可籍没入官；将袁绍等人的门下故旧都杀掉，抄没家产充军。董卓立即听从建议，捉拿洛阳富户数千家，在头上插上旗子，上面写着“反臣逆党”，全部在城外杀死，没收了财产。
第９回，轮到了董卓。杀死董卓后，皇甫嵩将董卓亲属，部分老幼，全部杀死小。《三国志董卓传》记载是“夷三族”。《三国志》注引《英雄记》的记载说：董卓的母亲当时已经９０岁，走到门口说：“请放过我，不要杀我”，但求情无用，还是杀了她。人们焚烧董卓尸体，在肚脐上点灯，几天之后烧成了灰。
董卓死后，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汜攻入长安，杀死王允，将王允宗族老幼一律杀害。还准备杀死皇帝。在他人劝阻下，皇帝保住了命，但按照《三国志》记载，李傕等放兵劫掠长安老幼百姓，“杀之悉尽，死者狼藉”。
第１０回，李傕、郭汜与马腾、韩遂交战，长安城中马宇家僮告发马宇、刘范、种邵与马腾、韩遂有交往，李傕、郭汜把三家老少全部斩于市。
　　而在这一回，发生了曹操家人被杀和曹操为报酬屠城的事。
　　曹操当年为反董卓出逃，组织武装队伍之后，就派人去迎接在琅琊避难的父亲曹嵩。徐州太守掏谦为了巴结曹操，就派张闿带５００人护送。但走到一寺院的时候，张闿带人杀死了曹嵩全家及随从一百多人，跑了。《三国演义》的作者，引述一首后人的诗，进行了评论：“曹操奸雄世所夸，曾将吕氏杀全家。如今合户被人杀，天理循环理不差”。极为幸灾乐祸。
曹操父亲被杀后，曹操兴兵报酬，命令但得城池，将城中百姓，全部屠杀，为父亲报酬。果然大军到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无所不用其极。
第１３回，李傕、郭汜所到之处，劫掠百姓，把老弱者杀死，强迫强壮者当兵。要战斗的时候，把民兵驱赶在前，叫作“敢死队”，类似林彪攻打长春的情形。
在《三国演义》中，最为凶恶的屠杀者，不是董卓，曹操，应该是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汜。但这两个屠夫，最后也没有逃脱被他人杀死，全家被灭族的命运。在第１８回，段煨杀了李傕，伍习杀了郭汜，把头颅献给曹操，并将李傕合族老小２００余口送到许昌，曹操命令在各门处斩。
李傕、郭汜死后，由何进谋杀宦官，调集董卓进京等引起的大屠杀，基本上就结束了。在《三国演义》的后面，这些大规模的集体屠杀，就没有前面那么密集。不过，株连和屠城仍在进行，因为作为一种军事惯例，或者法律制度，株连一直在起作用。而把株连式屠杀贯彻到底的，是曹操为争夺和巩固皇权对他人进行的屠杀，以及司马氏为争夺政权对曹操的后代们和追随者进行的屠杀。
在第１９九回，曹操攻打吕布的时候，发出了一份命令，上面说：“打将军曹，特奉明诏，征伐吕布。如有抗拒大军者，城破照日，满门诛戮。”等等。
在２１回，《关公赚城斩车胄》中，关公斩了车胄，而张飞则把车胄全家全部杀尽。刘关张本来是《三国演义》中着力塑造的仁义之人。而张飞残酷地杀死了一个仅仅为汉朝政权效力（至少名义上是汉朝政权，而不是曹操政权）的职业军人的全家，仁义又在什么地方呢？刘备看到车胄被杀，车胄的全家已经被杀，对张飞的行为没有给予任何谴责，只是担心曹操报复。想想看，如果曹操报复，刘备全家老小岂不都要被斩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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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２４回，因为曹操专权，引发严重的权力斗争，维护汉家正统的几个人准备在董贵妃父亲董承的组织下发动政变杀死曹操。阴谋没有成功，曹操杀死了董贵妃，参与阴谋的五人被杀了，他们的家属不问老 幼，全被杀死，死者达７００人。
    ３２回中，曹操攻打冀州，守冀州的将士是袁尚部将审配，而袁谭派出与曹操交涉的使者辛毗则投降了曹操，在城外挑着袁尚的印信衣服，招安城中的人审配大怒，把辛毗留在城中的家属８０余人，拉到城头上，一一杀死，把头从城墙上扔下来。
    在３３回：“曹操追至南皮，时天气寒肃，河道尽冻，粮船不能行动。操令本处百姓敲冰拽船，百姓闻令而逃。操大怒，欲捕斩之。百姓闻得。乃亲往营中投首。操曰：‘若不杀汝等，则吾号令不行；若杀汝等，吾又不忍：汝等快往山中藏避，休被我军士捕获’。百姓皆垂泪而去”。本该是一场屠杀。曹操内人不忍，饶了命。百姓们垂什么命？大概是感激不杀之恩。
    第４０回，曹操杀死孔子后裔孔融。关于杀孔融，我要另外写一篇，这里不多说。杀孔融的残酷在于，曹操还杀死了孔融的两个小孩子。《三国演义》说，孔融的两个小孩子，正在家里下棋，左右报告说，你父亲被廷尉抓去了，要杀头呢。两个孩子说，破巢之下，安有完卵？话还没有说完，廷尉来了 ，把孔融全家包括这两个孩子都抓走，全部杀死。曹操杀死孔融后，一个叫作脂习的人趴在孔融的尸体上大哭，曹操抓来脂习，要杀死他，谋士劝告，就饶了一命。比起蔡邕来，这个人还算幸运。
    ５８回，马腾——就是后来刘备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的爹——奉曹操命令入京师，曹操派黄奎前去劳军，没有想到这个黄奎与马腾却商量如何杀了曹操。但这个黄奎办事不机密，喝醉后被计划告诉了小老婆李春香。李春香把这话又告诉了相好、黄奎的小舅子苗泽。苗泽就向曹操举报了黄泽与马腾的阴谋。曹操杀死了马腾黄奎。苗泽要求曹操允许他娶李春香为妻，没有想到曹操说，你为这个女人害死了你的姐夫一家，留下这样的不义之人何用？于是把黄奎、李春香、苗泽三家人统统斩于市。
    在《三国演义》中，极为残酷的杀戮者，前有董卓、李傕、郭汜、曹操，接下来应该是马超了。这个人，在后来有体面的归宿，是刘备政权的什么五虎将之一。但是，他的嗜杀残忍，与李傕、郭汜可得一比。在６４回，   马超旧围攻冀城。冀城刺史韦康向曹操方面求救，但等不来救兵，就投降了马超。马超说，早叫你降你不降拖延了我为父报仇的时机，你现在无路可走才来投降，不是真心。手下劝马超杀了韦康报马腾的仇,于是他一时糊涂便将韦康家属４０多男，全部杀死,但放了妇女儿童。马超的这一残杀行为，引起人们的愤慨和失望。降将杨阜秘结梁宽、姜续、赵昂等密谋杀马超,其实导致了马超的悲剧是他一手葬送了自己的妻儿。在经过一番混战前，梁宽等将马超的妻子杨氏在城上一刀砍了，撇下尸体，然后把马超的３个幼子和家属亲戚十余人，一刀,一刀,一个，一个,剁了，从城上扔下来。马超看者大叫住手但已经无济于事了,马超红着眼,泪如泉勇抱着尸体大叫破城之时绝对不放过一人,这时候的马超已经处与半疯状态。马超发狂的大叫杀进城，血洗了冀城城中百姓，拿出姜续老母，气愤的马超亲自拿剑一剑杀死这个倔强的老太太。尹奉、赵昂全家老幼，都被马超的手下愤怒的乱兵所杀。杨阜的７个兄弟也在和马超的战斗中，被马超亲手杀死。  ６６回，曹操杀死了伏皇后，以及付皇后和献帝生的两个孩子，又杀了付皇后娘家宗族２００余人。而曹操女儿，已经被封为贵妃，离皇后，已是一步之遥。
    ６９回，耿纪、韦晃、等五人愤恨于曹操专权，在城中放火作乱，想乘机杀死曹操。曹操派人镇压，将造反者的家属全部押到京师，曹操命令将这些家属全部斩首。曹操还将朝中官员百余员全部押到刑场上，说，当初救火的站红旗下，没有救火的站于白旗下。官员们以为救火应该有功，于是就站到红旗下。曹操却对站到红旗下的官员说：“汝当时之心，非是救火，实欲助贼耳”。命牵出斩首，一次杀了３００多官员。这恐怕也是阳谋吧。曹操用这种办法铲除异己，为儿子铺好了当皇帝的道路。以后，这种大屠杀，就轮到司马氏为争夺皇帝宝座而对曹家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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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０６回，公孙渊反叛，司马懿前去镇压，杀了公孙渊全家以及同谋官僚共７０多人。这次杀戮，是为维护曹氏统治，也是为司马氏积累政治资本而进行的杀戮。司马氏后来的杀戮，完全是针对曹氏，为了直接夺取政权而进行的杀戮。在１０７回，司马氏磨刀霍霍准备屠杀曹爽的时候，有人建议曹爽到外面调集军队杀掉司马家族，而曹爽担心自己的家属全部在城中，成为司马氏手中的人质，不敢轻易行动。结果曹爽们被司马氏灭了三族。１０９回中，夏侯玄、李丰、张缉拿３人受小皇帝秘诏，准备杀死司马师，结果被抓住，三人被腰斩，三家都被灭了三族。三人被杀害前因为骂不绝口，牙齿都被打落了。１１４回，司马氏杀死了小皇帝曹髦。司马氏对天下人无法交代，就把直接动手的成济当成了替罪羊，灭了他们的三族。成济自然不服，在押赴刑场的路上大骂不绝，于是被割去了舌头。１７００张志新被割了喉管，黎莲在枪毙前活活取走了肾这，也许与打落牙齿，割掉舌头可以一比。
    １１２回，诸葛诞反抗司马氏，失败后被灭三族；
    在《三国演义》中，如此残忍的屠杀，在刘备治理的西蜀和孙权治理的东吴，相对要少得多。 在东吴，只是在１０８回中，孙峻杀了诸葛恪全家老少。在１１３回中，又杀了孙淋，也是灭三族。相比之下，曹操和司马氏的政权太血腥。从这个角度来说，《三国演义》的作者谴责曹操行径，尊奉刘备的统治为正统，不是没有道理。
    我不厌其烦，把《三国演义》中株连式屠杀的段落，整理罗列到了这里。没有想到罗列出来是这么的长。在这些株连式大屠杀中，有的是战争状态下军人的报复杀人，基本是个人行为或团体行为，体现的是屠杀者的罪恶；而有的则是在和平年月，统治者根据所谓的法律对反抗者进行的制裁，是国家行为，体现的是国家制度的罪恶。个人之恶与制度之恶互相影响，互相强化，形成了文化之恶。需要指出的是，中国株连式的大屠杀，作为法律制度，至少与帝制一起延续到了２０世纪，反抗皇帝的任何行为都是株连九族的严刑；而作为战争中的报复手段，其延续的时间更长，至少，在上世纪的３０年代，共产党高官顾顺章叛变后，他的一家老小连同保姆数十人，都被革命者统统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