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传*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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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一节 绵竹的再会

“噗—”箭镞深剩地插进了我的胸膛——落马。一群魏军稚卒蜂拥而至围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片，除了这些狰狞的面孔和夺目的刀剑光芒我再看不见别的东西了。或许是中箭的缘故吧，我总觉得天在向下塌，压着了我，动弹不得。远远的，我似乎听见他们的呼唤——“武侯！武侯！”而我呢，只有挣扎着站起来，其他的却不能有任何反应——包围圈越来越小，敌军越来越密。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剑，剑。我吃力地拔出宝剑从颈部冷冷地划过……
那一刻，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我看见了久违了的父亲、母亲、祖父，还有，还有婧儿！“我来了，大家！”我含着微笑，慢慢到下。“我来了，大家！”这一刻，我感受到了泥土的清香和热血涌动。不知是灰蒙蒙的天空在慢慢往下压，还是我在轻轻地向上升。风，吹着。我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亲人们的笑貌愈加清晰。“我来了，大家！！！”

第一章 第二节 孔明长卧定军冢，思远将入墨香堂

一个闷热的初秋之夜，已经很晚，很晚了。成都城里的人们都早已酣然入睡，除了这里——丞相府。
“知道吗？前方军情，他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说话的人留着大大的络腮胡子，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两眼顶着的是两撇粗粗的眉毛。他的胡发都开始发白了，可是身材却十分魁梧。我躲在立柱后面借住大厅内昏暗的灯光远远看去，他就像一只熊一样，这背影很熟悉，很熟悉。
“哦，如此。夫君的身体也确实很早之前就不行了。谢谢你，公琰。很晚了，快回去吧，明日要早朝的。”母亲用十分镇定的嗓音说道。她好象坐在木椅上，因为被那公琰挡住，只能看见公琰宽厚的背影。
“如此，夫人节哀。公琰告辞。”那位叫公琰向母亲深深拜了一拜。只见母亲一支手撑在桌子边上，用手背托着半边脸，双眼微微闭着。他似乎很累，很累。
“节哀，什么意思？？？是谁啊！父亲在前线莫不是……”我出神的想到。
“少爷，你怎么在这？！”我的书童王富突然在我身后叫道。王富与我年岁相仿，他是个孤儿，父亲说他与我长相很相似也十分乖巧便将他从汉中带到了府里，叫他陪我读书。
“嘘——”我忙对他做动作。
“思远，你给我出来！”母亲吼道，我被发现了。无论如何，晚上不按时上床睡觉，进而躲起来偷听大人说话，我知道，我死定了。朝着王富撅着嘴，应着母亲，我怏怏地走了过去。当时我还光着小脚丫。被父母看见在家里这么走路，我不知又要挨几下……
“是你这个小调皮啊！夫人，瞻儿又长高了！”那叫公琰的人说。
“啊！蒋琬叔叔，是你啊！‘公琰’是你的字？”我惊奇地发现那熊一样的人不就是父亲的同事蒋琬叔叔吗？之后，我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正想去拽他裳襟的边角。
“瞻！住口！大人的字小孩子能够随便直呼的吗？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你给我过来，过来！”听到母亲如霹似雳的吼声我立刻收回双手，再次怏怏地走到他身边。抬头一看，母亲的脸格外的阴沉，像灰蒙蒙的天空一样。她两眼直直地瞪着我，虽然是巴蜀的初秋，但我忽然觉得冷飕飕的，“咯哒咯哒……”两排正换着的小牙打在一快。“完了……”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着。“公琰你快走。明日你有要事，耽误不得！恕不远送。”母亲仍然低着头，但声音却格外温和地把蒋琬叔叔劝走了。“那么夫人，蒋某告辞。”
走了，蒋叔叔走了。母亲还是静坐着，低着头，托着脸。我却换了个姿势——恭恭敬敬地跪在母亲面前。王富被母亲罚去面壁了。客人远去时嗒嗒的马蹄声无意是我的丧钟。然而出人意料的沉没却笼罩了整个屋子。灯是母亲点的，因为仆人们都没在——睡了。昏暗的灯光下，屋里一片死寂。两人都在沉没着，没有谁暴发，也没有谁消亡。只是沉没在不断的延续，四处弥漫着死亡一般的叹息。一呼一吸之间似乎正诉说着心中的不快。那个人的遗憾和悔恨就在着沉没而又昏暗的屋子中似是而非的呼吸声中表露着。这里不在像是丰收伊始的初秋，而像被死亡笼罩的寒冬……沉没，似乎是无尽的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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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沉没被打断了。“母亲，刚刚蒋叔叔说的是父亲死去了吧？”小孩子问道。“瞻儿，父母，母亲教你很多遍你该做的事了吗？怎么今天一下子就犯了那么多？”当黄月英说到“父母”两个字的时候，他似乎被烫着了，立刻改口为“母亲”继续了母子间的对话。“儿啊，不早了。去睡吧！”母亲似乎没有一丁点要惩罚儿子的意思，可是她刚才那么大脾气又是为什么呢？容易得寸进尺，这好象是小孩子的天性，思远立即追问道：“不！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睡觉！”“你回去不回去？！”母亲突然大吼起来，这一声犹如惊天霹雳，不但打破了深夜的宁静，也如一把利剑般刺破了小孩儿的胆子，丞相府里的灯纷纷点亮了起来，后院的鸡也全部“喔喔喔”地叫起来了，前院松树枝头上的鸟“唰唰唰”地飞了满天，屋外的青蛙都“呱呱”叫了起来，这回躲在立柱后面的是小王富。他立刻哭起来了：“爸爸！爸爸！爸爸死了！……”
    乱，乱，乱。就在这一晚，更多的皱纹爬上了她的脸，更多的白发占领了她的两鬓——黄月英老了许多，许多。她自己呢？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衰老，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左手肘撑着桌子，手背托着脸，头低低地垂着，双眼微微地闭着……然而谁又知道，两行滚烫的泪珠正如山洪一般从两颊滚下！
    葬礼是一定的，按照遗嘱的吩咐，一切从简。振地的哀声和穿空的哭声都在叹息着，诸葛孔明长卧定军冢了。那一夜的沉没似乎也没再发生了，因为母子两及小王富都搬出了丞相府。住进去的，是蒋叔叔。无疑，诸葛家衰落了……
    翌年春天的一个早上。
    “瞻儿，过来！”黄月英站在一所小屋门口向院里喊到。
    “来了！来了！来了！母亲！”真是人还未到声先到，小诸葛刚把小王富推向土坑中正要跑来。小王富呢，一身的土，活象只大晏鼠。
    “母亲唤孩儿何事？”我抬头看看太阳，只觉还没到吃晌午的时候，寻思着母亲的意图。
    “嗨！怎么这么脏？知道谁来了么？祖父刚刚来了呀！”母亲一边掏出手绢把我和小王富的脸上的土搓去，一边高兴地对我说。
    “哈哈！公公！公公！”我没来得及等母亲帮我把身子弄干净就蹦蹦跳跳的跑进家中的大厅，一位和善的老人正坐在厅正中。看见小诸葛踏入厅堂，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思远，明日起就带上小王富去墨香堂去吧！”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众看官，拜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