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三国不是演义——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82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曹操以臧霸为先锋，入巢湖攻破了居巢，曹操率军跟进临时驻扎在那里，准备再攻濡须。可是天连降大雨，前锋张辽、臧霸面对濡须据坞防守的吕蒙军又失利，曹操只好召回他们。】



    不久，曹操大军随后来到，孙权密令甘宁，让他夜入魏军军营进行偷袭。


    甘宁接受了出击去劫敌军前营的任务后，就挑选了手下一百多个敏捷强健、英勇善战的军人，孙权特地赏赐了米酒和众多的菜肴，甘宁又分量着赏赐给手下这一百多人吃。

    大家吃完了后，甘宁先用银碗斟酒，自己喝了两碗，又斟给他的都督喝，可那个都督伏身不肯马上承接。

  
    于是，甘宁抽出白刃放置在自己的膝上，呵斥那人对他说：“您受到至尊（指孙权）的知遇，与甘宁我相比谁深厚的？甘宁我尚且不怕死，您凭什么单单怕死呢？”


    那个都督见甘宁神色严厉，就立即起身施拜并接过酒，然后从头到尾给每个士兵都各斟一银碗。


    到了二更时，大家口衔防止士卒喧哗的木棍出发去偷袭敌营。
  

    甘宁率军径直来到曹操营下，命人拔去鹿角，翻越营垒进入曹营，斩得了数十颗首级。直到曹军受到惊动后，甘宁才收兵回营。
  

    当曹军慌乱害怕，鸣鼓喧哗，举起的火把多得如同繁星的时候，甘宁已经回入大营，并奏响军乐，高呼万岁。


    甘宁趁夜来见孙权，孙权高兴地说：“足以惊吓到老小子（指曹操）了不？且以此看看您的胆子罢了。”然后当即赐给甘宁一千疋绢，一百口刀。


    孙权说：“孟德（指曹操）有张辽，我有兴霸（指甘宁），足以相对敌！”甘宁更加受到孙权的器重了，孙权还给他增兵二千人。
  

    此刻作为督将的吕蒙，凭借濡须坞以及安设在坞上的强弩一万张对抗曹军。这个濡须坞呈偃月形，而当时曹军则认为濡须坞是孙权在濡须口筑的城。


    曹军见吴军据坞拒守，就逼近攻打……但胜负结果双方各执一辞，曹操方面说是孙权退走了，而孙权方面称自己前后停驻了一个多月，最终是曹军退走了。
  

    目前曹军的敌人不仅仅是吴军，而且还有颇具传染性的疫病，这场无情的疫病也夺去了两个名人的生命。
  

    当时司马懿的哥哥司马朗也和夏侯惇、臧霸等人在军中。当年司马朗二十二岁时被曹操所征召，而如今他已经升任兗州刺史，司马朗在当地的政令和教化广为推行，百姓都称赞他。司马朗虽然身在军旅，但他常常穿粗布衣，吃粗劣的饭食，用节俭的行为来做下属的表率。司马朗平素爱好品评人物和经史典籍，乡里的李觌等人享有很高的声誉，可司马朗却常常公开贬低他们，后李觌等人败亡，当时的人才服了司马朗。钟繇、王粲写文章论述道：“不是圣人就不能到致天下太平。司马朗则认为：“伊、颜之辈虽然不是圣人，但如果让他们得以 接替个几代，太平也是可以到来的。”
  

    这次，曹军到居巢，军兵间瘟疫流行，司马朗亲自巡视，送去医药，不料自己也染病而死，时年四十七岁。
  

    司马朗临死时对将士们说：“刺史蒙受国家厚恩，督管万里，可寸功未献，却染上这瘟疫，已经不能救治自己啦，辜负了国家的恩典。我身死之后，应当给我穿布衣，戴用全幅细绢裹头的头巾，用平时的服饰入敛，不要有违我的心志。”
  

    司马朗遗命薄葬自己，兗州里的人都追念他。曹丕很赞赏司马朗的文论和观点，命令秘书把他的文章全记录下来。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83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曹操大军来到后，孙权派甘宁夜袭曹营，扰乱敌军。而吕蒙凭借濡须坞与曹操拒守对抗，最后双方停战。同时，曹军流行疫病，司马朗和王粲也染病而亡。】


    不光是司马朗死了，王粲也于建安二十二年春，病死在征途，时年四十一岁。


    王粲这个人见多识广，知识渊博，有问题没有他不能回答的。当时以前的礼仪荒废败坏，后来又要创建新的制度，都是由王粲一直来主管。比如因汉末时局动乱，玉珮都看不到了，身为魏侍中的王粲识得以前的玉珮，就开始又制作佩带。据说魏晋时还带的玉珮，就是受之于王粲的法式。

　　以前有一次，王粲与他人一起行路，读道路边的碑，同行的人问他说：“您能熟读成诵么？”王粲回答道：“能。”于是人家让他背对碑诵读碑文，结果王粲竟背得不漏一个字。


    又有一次，王粲看人家下围棋，不料棋局被搅乱了，王粲又为他们恢复好。下围棋的人记不住自己的棋局，还不相信王粲，就用巾帕盖住棋局，让王粲改用其它棋盘重摆一遍。结果王粲再次恢复棋局后，两下一比校，竟然一个棋子都不错。王粲强记默记的能力就达到这种程度。


    不仅如此，王粲天生善于计算，他做算术时，对计算的原理全部精通。另外他还擅长写文章，提笔就一气呵成，都没有需要修改订正的地方，当时的人常以为他预先构思好的，然而就算是反复精心研究、深入思考，也不能比他写得好。


    王粲才能既高，辩论又能随机应变。钟繇、王朗等人虽然各为魏的卿相，但到了向朝廷上书说事时，都放下笔不能应付。王粲所著的诗、赋、论、议将近有六十篇。
  

    建安二十二年春三月，算来吴军总共在前线停驻了一个多月，曹操便领军退回，留下夏侯惇、曹仁、张辽、臧霸等许多军屯驻在居巢，其中还给张辽增了兵。
  

    夏侯惇奉命都督二十六军，留在居巢，曹操赏赐女歌舞伎和有名的倡优给夏侯惇，并下令说：“魏绛因为与戎和好的功勋，还接受了钟磬一类的乐器，何况将军您呢！”
  

    这是曹操最后一次南征了，曹操每次面临大江而感叹，悔恨不早用陈元龙（指陈登）巩固广陵，扶植联络叛孙势力的计谋，如今却让孙氏跨有江外，长成了他的爪牙。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84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建安二十二年春三月，曹操领军退回，留下夏侯惇督管曹仁、张辽、臧霸等二十六军屯驻在居巢，其中还给张辽增了兵。】



    曹操领兵退走后，孙权拜吕蒙为左护军、虎威将军。

  
    另外，在此次抵御曹军期间，蒋钦与吕蒙奉孙权之命执掌对各军的节制和调度，这各军中自然也包括徐盛军。


    起初，蒋钦屯驻宣城时，曾出外攻讨豫章的贼军。当时身为芜湖令的徐盛正好收捕了蒋钦驻地的官吏，并表奏孙权要斩掉那人，结果孙权因蒋钦在远方作战的原因，没有准许徐盛的要求，徐盛本人也由于此事对蒋钦心存顾忌，常常害怕蒋钦会借着公事报复，来加害自己。正好此次蒋钦节度各军，徐盛认为这下子可遭殃了，不料人家蒋钦不仅没有报复，而且每每还称赞他的好处。徐盛为此很佩服蒋钦的德行，谈论的人也赞美此事。


    孙权对蒋钦说：“徐盛以前告您的状，您现今又表扬徐盛，是想效仿祁奚吗？”


    蒋钦回答道：“臣听说公事推举不挟带私人之间的怨恨，极其忠诚并勤奋尽力，有胆识、谋略和才干，才是个好的督管万人的官员。如今大事尚未平定，臣应当帮助国家求取人才，难道敢挟带私人怨恨来埋没贤能的人吗？！”孙权听完后表扬了蒋钦。


    而这个徐盛表现也确实不赖，当年他任芜湖令以后，又因征讨临城南阿山贼军有功，升为中郎将，负责监督军队作战。曹操兵出濡须时，徐盛也随从孙权前去抵御。有一次，魏军曾经大规模地出兵横江，徐盛和众将都前往征讨。当时大家乘坐艨艟，遇到了疾风，结果船流落到敌岸前，众将畏惧害怕，没有敢出击的人，徐盛则独自率兵，上前冲杀敌军，敌军转身退走，徐盛军杀伤了不少敌军，风停了便又回去，孙权十分赞赏。
  

    同年春，孙权命令都尉徐详来见曹操请降，曹操回派使者表示和孙权结成友好关系，立誓重又缔结婚亲。
  

    建安二十二年夏四月，天子命令魏王曹操设置天子的旌旗，出入时可在所经的路途上侍卫警戒，清道止行。五月，又修筑泮宫。六月，曹操以丞相军师华歆为御史大夫，并开始设置卫尉官。
  

    到了秋八月，曹操下令说：
  “昔日伊挚、傅说出身于地位低下的人；管仲，齐桓公的仇敌，他们都被君主任用，来使国家兴盛。萧何、曹参，县里的小吏；韩信、陈平身负卑污之名，有被人笑话的耻辱，但最后能辅佐成就帝业，名垂千年。吴起贪求将帅的权位，杀死妻子自表诚信，散发钱财求取官位，母亲去世也不回去，然而他身在魏国，秦人不敢面向东；身在楚国，则赵、韩、魏不敢图谋南方。如今天下莫不是有盛德之人留放在民间吗，他们极其果断勇猛，不顾惜生命，面对敌人作战努力。如果拘守礼法而安于习俗的小吏有过人的才智和特异的资质、禀赋，或许足以担任将守；身负蒙受耻辱的名声，被人笑话的行为，或者虽不仁不孝却有治国用兵的策略。大家各自推举所知道的人，不要有所遗漏。”

    这就是历史上的《举贤勿拘品行令》。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85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曹操领兵退走后，孙权对有功人员进行封赏，同年春，孙权命令都尉徐详来见曹操请降，曹操回派使者表示和孙权结成友好关系，立誓重又缔结婚亲。】


    同年秋九月，曹操大军南征回来，卞氏左右的侍婢见甄氏面色脸颊丰满，就奇怪地问她说：“您与两个孩子离别久了，对子女之情，不堪思念。而您的面容脸色却更加焕发，怎么回事啊？”


    甄氏笑着回答他说：“曹叡等自己跟随着夫人（卞氏），我会有什么担忧呢！”甄氏有才德有见识，自己守礼数就像这个样子。
  

    曹军回来后，征南长史陈矫又接连改拜彭城、乐陵太守，魏郡西部都尉。


    有一次，曲周（查地图是看哪个郡的）的一个百姓的父亲病了，于是他用牛来向神求助，具体采用什么仪式不知道，但肯定是杀了牛，牛在当时是重要的农耕工具，杀牛就是直接破坏国家的经济，因此县里定案判决这名百姓在街头处以死刑示众。可陈矫却说：“这是孝子啊。”然后上表请求赦免那人。


    后陈矫又升任魏郡太守，当时那里关押的囚犯数以千计数，甚至有的囚犯关押了多年，陈矫认为：“周代有轻、中、重三种刑法的制度，汉代也约法三章，现在却重视罪行轻重的处理，而忽视长久关押的害处，可以说是荒谬啊！”于是陈矫亲自阅览了全部囚犯的罪状，短时间内做出了判决。后陈矫又调任西曹属。
  

    先前，曹操攻拔了汉中后，众军回到长安，于是就留下骑督太原乌丸王鲁昔，让他屯驻在池阳，以守备卢水，不料就在今年出了岔子······


    鲁昔有个爱妻，住在晋阳。鲁昔既思念她，又怕最终不能回去，便凭借自己部下的五百名骑兵反叛并回了并州。


    鲁昔留下他剩下的骑兵安置在山谷之间，而自己独骑一个人进入晋阳，偷偷地接取爱妻。当鲁昔已经出城的时候，被州郡发觉了，当地的官吏百姓又畏惧鲁昔善于射箭，不敢去追他。


    这时候并州刺史梁习就命令从事张景，招募鲜卑让他们去追鲁昔。鲁昔用马驮着爱妻，马负重走得慢，还没来得及与他的部众汇合，就被鲜卑所射死。


    而曹操一开始听说鲁昔反叛，派他在北方边境作乱，等听到鲁昔已被杀，非常高兴，就因梁习前后处理事情有策略，封他为关内侯。
  

    此时，曹操做魏王也有段时日了，王太子一直没有及时立，就是为了立王太子这件事，弄得曹操非常头疼。


    曹操的儿子很多，共二十五个：卞氏生的曹丕、曹彰、曹植、曹熊，刘夫人生的曹昂、曹铄，环夫人生的曹冲、曹据、曹宇，杜夫人生的曹林、曹衮，秦夫人生的曹玹、曹峻，尹夫人生的曹矩，王昭仪生的曹干（本陈姓的妾所生，曹操交由她抚养），孙姬生的曹上、曹彪、曹勤，李姬生的曹乘、曹整、曹京，周姬生的曹均，刘姬生的曹棘，宋姬生的曹徽，赵姬生的曹茂。
  

    其中最有资格和曹丕竞争太子的人，无疑就是曹植。曹植既因有才被曹操刮目相看，又有丁仪、丁廙、杨修等作为辅佐他的人。
  

    杨修，字德祖，他是前太尉杨彪的儿子。杨修为人谦逊恭谨，博学多才，建安年间，他被推举为孝廉，又改拜郎中，丞相府请他署任仓曹属主簿。当时，统军治国的事务繁多，杨修总管内外事务，事情处理都合曹操的心意。因此从曹丕以下，大家一起争着与他结交。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86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曹操南征归来，不料先前西征回军时留守的太原乌丸王鲁昔因思念妻子离守叛逃，幸亏梁习设计将此事平定。此时，魏太子未及时立，原因是曹操在曹丕和曹植之间犹豫不定。】



    当时，曹植也因才智敏捷而受到曹操的宠爱，他与杨修情投意合，于是也向杨修传达友好，并多次给杨修写信，信里说：
  “多日不见，十分地想念您，想必您也一样。


    我自幼喜好词赋，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五年啦。然而当今世间的作者，可大致地说说。昔日仲宣（指王粲）在汉南无与伦比，孔璋(指陈琳)在河朔大展雄才，伟长(指徐干)在青州地区享有名声，公干(指刘桢)在偏远海角显扬文采，德琏(指应瑒)在大魏扬名得志，足下您则傲视京都。在现在这个时候，人人自认为手握隋侯的灵蛇珠，家家自认为怀抱荆山的卞和玉。于是我王（指曹操）就建立天网来包罗，设置囊括八方的网绳来覆盖，如今人才全都集中在这个国家了。然而这几位先生，还是不能绝尘高飞，一冲千里啊。


    以孔璋(指陈琳)的文才，不精通辞赋，却很自认为和司马长卿（指司马相如)是同一个风格气韵，就好比是画老虎没画好反而画成了狗那样。先前我写信调笑陈琳，他反写文论极力称说我赞赏他的文章。钟子期没有错过俞伯牙这个知音，到现在都被称赞，我也不敢妄自感叹的原因，是怕后人嗤笑我啊！


    一般的人撰写文章，不可能没有毛病，我常喜欢别人指责和抨击我的文章，有不好的地方，立即修改。昔日丁敬礼（指丁廙）曾写了短文，让我来润色，我自认为文才不能超过此人，就推辞不干。敬礼(指丁廙)说：‘您有什么好疑难的呢！文章的秀美，我自己有心得体会，后世谁能知道改定我文章的人呢？’我常感叹这句超脱豁达的话，认为是令人称道的言谈。昔年尼父（对孔子的尊称）的文章，与他人交流，等到编篡了《春秋》，他的弟子子游、子夏一类的人竟不能找出一个错字。除此以外而说文章没有毛病的事，我还没见过呢。有春秋时晋国美女南之威的容貌，就可以评定她是美丽的女子；有龙渊（古剑的名字）的锋利，就可以判断他能切断器物。刘季绪（指刘修。刘修，字季绪。他是刘表的儿子，官职做到东安太守，著有诗、赋、颂六篇。）文才比不上作者，却喜欢辱没责斥人家的文章，指摘优劣之处。以前齐国辩士田巴在临淄西门稷门附近辩论，他诽谤五帝，归罪三王，诋毁五伯，一天之间辩倒了千人，后来鲁连一次辩说，就让田巴终身闭嘴。刘生（指刘季绪）的辩才不如田氏(指田巴)，而现在的仲连(指鲁连)找起来却不难，能不叫人叹息吗？！


    人各自都有爱好和崇尚，兰、芷、荃、蕙等香草的芬芳，是众人所喜好的，但海边也有追着嗅闻他人体臭的怪僻者；《咸池》《六茎》等古乐奏响，是众人所喜爱的，但墨翟（指墨子）也有不否定音乐的论议：‘怎么能同他们一样呢！’现在送来我年少时所写的词赋一份给您。市井街巷中的谈话言语，必然会有可以采集的；敲打车辕（或犁辕）随意唱出的歌曲，也有符合《风》、《雅》之道的，平常人的想法和构思，不能轻易抛弃啊。


    辞赋这种小技艺，本来就不足以宣扬大义、使之向后世彰显。昔日的扬雄在前朝只是个执戟侍卫皇帝的侍臣而已，但仍说：‘大人不干写赋的事。’我虽然德行浅薄，位居籓侯，但还是希望效力于国家，布施恩惠给百姓，建立世代永继的基业，并将功勋刻在钟鼎和碑石上以流传后世，哪只是以文章来作功绩，拿词赋来论君子呢？如果我的志向没有实现，我的做法没有实施，也将会采选史官符合实际的记载，评辩世间的得失，确定仁义为折中标准，作成见解独特、自成一家的学说论著，即使没能将这部论著收藏于名山，也将可以把它传给志同道合的人。和您不是友谊很深的朋友，我怎么会说出今天的这番言论呢！


    我这些话说得大言不惭，是仗着惠子（暗喻杨修）是我的知己啊！明天早上迎接您，书信无法表达我全部的心意。”
  

    曹植这段书信实际的内涵虽说不是太高深，但其文笔如行云流水，既有骈文的工整雅致，又兼散文的自然洒脱，其中信末尾所提到的惠子指的是惠施，他是战国时魏国人，与庄子是知交，这里曹植把自己和杨修比做庄子和惠子，其对杨修的态度怎么样可见一斑。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87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当时，曹植也因才智敏捷而受到曹操的宠爱，他与杨修情投意合，于是也向杨修传达友好，并多次给杨修写信。】



    才子文豪就是不一样，提笔便是文章，虽说上不能治国，下不能充饥，但养眼舒心还是不在话下的。这个杨修更不含糊，也回了封高水平的信，信里说道：

  “不侍陪几天，如同过了年把，难道只是您关注我的程度之深，使我思慕敬仰您的情意深长吗？！您不惜贬抑身份来信给我，文采华丽啊这篇文章！我反复诵读，就算是背诵《雅》、《颂》，也不再超过此文。像仲宣（指王粲）压倒过长江以南；陈氏(指陈琳)凌驾于冀地之上；徐干、刘桢显扬青州、豫州；应生(指应瑒)扬名魏国，这些都是对的。至于像杨修我这样的人，接受和学习教化风气、追慕德操都还来不及，来回观览周围人等，您夸我傲视京都我是何等得惊骇啊？而想到君侯您，从小到大高贵显赫，传承周武王姬发、周公姬旦的资质，有贤良父母的教诲。看遍远方近处的人，他们只可说是能宣扬美德，多方面辅佐帝业而已，不可说是又能明察传记，留恋文章。现在您盖过王粲、超越陈琳，超过以上的数位先生，使看的人擦亮眼睛惊视；听的人竖起耳朵低头倾听，如果不是性情通达，受之于自然，那么谁能到这种程度呢？


    另外，我曾亲眼看见执事（指曹植。这是杨修对对方的敬称。）握着书版（即木简），拿着刀笔，正在有所写作，您当时如同熟背在心，拿书在手，竟不须稍加片刻的思索。仲尼(指孔子)是太阳是月亮，无法超越啊。杨修我对您的仰望，几乎就是像这个样子。所以我对着您的《鹖鸟赋》推辞不作(曹植曾作《鹖鸟赋》，让杨修也作，杨修推辞)，而且作《大暑赋》也终日不呈上(曹植曾作《大暑赋》，也让杨修作，结果杨修终日不献)，就是目睹了西施的容貌，回来后厌恶自己容貌的原因。我暗想执事(指曹植。同前）不知道这个道理，屈尊眷顾并赐命于我，让我修改审定您的文章。《春秋》写成，大家都不能有所增减；《吕氏春秋》、《淮南子》，悬赏改动，字值千金，然而弟子闭口不敢言，市人拱手敬服，这是圣人贤人卓越突出，确实超绝平凡的原因啊。现在的赋颂，属于古诗之类，虽未曾经过孔公（指孔子）之手删定，但与《风》、《雅》无异罢了。我家的子云（指扬雄。但此扬非彼杨，难道以前杨、扬同宗么），年老糊涂，不明事理，尽力写了一部书，还不满其年轻时未成熟的作品。像这样，仲山甫、周公旦之类的人，那么都有过失了吗！？


    君侯忘却了圣贤美善的德行，陈说了鄙祖上错误的言论，私下认为您还是考虑得不够。至于不忘治理国家的大功业，流传千年的美好名声，在景钟（晋景公所铸）上刻记功绩褒功，在史籍上留名，这自是宽宏的气度本所蕴怀的，哪里与文章相妨害呢？总是承受您的惠赠（指曹植送来的文章），我暗暗备下给乐官吟唱罢。我怎么敢希图比作惠施(指惠子），来愧对辱没庄氏(指庄子)的相知呢！季绪（指刘修）平庸渺小，何足挂齿。”


    杨修与曹植互相往来，像这样有很多次。
  

    这个杨修二十五岁时，就因他是有名望的三公之子且颇具才能而被曹操所器重，与丁仪兄弟都想让曹植成为曹操的继承人。曹丕对此深以为患，就不止一次地把潮歌长吴质藏在废弃不用的竹箱里，用车拉进宫里与他谋划对策，结果杨修将此事报告了曹操。


    还没等到曹操将此事推问验证明白的时候，曹丕害怕了，就将此事告知了吴质，吴质说：“担心什么呢？明天再把竹箱放上绢，装在车里来迷惑他们，杨修必会再报告，再报告了曹公必会推查这件事，而检查后没有实证，那么他们则会担受罪名。”


    曹丕听从了吴质的吩咐，杨修果然又打了小报告，但经检查竹箱里并没有人，从此曹操反对杨修产生了怀疑。


    杨修与贾逵、王凌一起担任主簿，而他被曹植所交好，因此每当杨修到曹植那里，担心曹操有个事情来考问，万一有闪失会对曹植造成损害，于是他就揣度曹操的心意，预先拟作出十余条准备用来回答问题的答复，嘱咐曹植的门人，让其见到曹操的教问发出来就依次回话。结果曹操这边教问才发出，那边回答就已经送进来了，曹操奇怪曹植怎么回得那么快，经过推究审问后，此事才泄露。


    又有一次，曹操命曹丕和曹植各自分别出邺城的一个门，同时密令守门者不得放他们出去，以此来观察他们会怎么办。曹丕到了门前，无法出门，只好回来。而杨修预先告诫曹植说：“如果城门那儿不让侯爷您出去，侯爷您身受魏王的命令，可以斩守门者。”曹植就按照杨修的话去做了。不用说，这一回合肯定是曹植占了上风。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88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杨修与丁仪兄弟都想让曹植成为曹操的继承人，于是就帮衬着曹植出谋划策，与曹丕争宠对抗。】



    曹植的党羽为了能使曹植接替曹操，不光是在曹操对儿子们的实际考察上给曹植出谋划策，同时还在曹操面前帮曹植吹风。
  

    丁仪的弟弟丁廙曾怂恿劝诱曹操说：“临淄侯(指曹植)先天具有仁爱孝顺的品质和性情，生发于自然，且明察事理、聪慧敏达，他必定就是贤才。至于学问渊博，识见深远，文章无与伦比。当今天下的贤才君子，无论是年少的和年长的，都愿意追着他交往，并为他去死，实在是上天所用他来托福于大魏，而长久地向大魏授予无穷无尽的运祚啊！”
   

    丁廙想以此来说动曹操，曹操回答道：“曹植，我是喜爱他，但哪能像您所说的！我打算立他为继承人，怎么样啊?”
  

    丁廙说：“这是国家之所以兴衰，天下之所以存亡，不是愚蠢、拙劣和微贱的人所敢参与到的。丁廙我听说‘了解臣子的无过于君主，了解儿子的无过于父亲’。至于君不论英明还是糊涂，父不管贤良还是愚昧，而常常能了解他的臣子和儿子的原因是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互相了解不是通过一事一物，了解详尽也不是靠一朝一夕的原因吧。况且明公您具有超人的道德才智，熟悉了解自己的子女。现在您发布了明察事理的教命，说出了永久不会改变的话，可以说是上顺应天命，下迎合人心，完成于片刻之间，留传于万世之人。丁廙我不逃避斧钺的诛杀，不敢不毫无保留地直言！”曹操深深地接受了丁廙的话。
  

    其实，曹操也不光是听别人说，前面也介绍过，他也曾里里外外地主动征询了不少人的意见，结果有个人的意见最终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个人就是贾诩。
  

    有一次，曹操摒退左右人等询问贾诩对立谁为太子的看法，贾诩沉默不回答。


    曹操说：“和您说话却不回答，什么原因呢？”


    贾诩说：“我刚才正好想事情，所以没立即回答罢了。”


    曹操问：“想什么呢？”


    贾诩回答道：“想袁本初（指袁绍）、刘景升(指刘表)父子呢。”


    曹操何等聪明，听后大笑，于是就定下了王太子的人选。
  

    由于曹操不及时立太子，曹丕自己心里猜疑不定。


    当时有个叫高元吕的人，善于给人看相，曹丕就把他叫来替自己看相，高元吕回答说：“这个相尊贵得不能直说。”


    曹丕一听这话就懂了，他问：“寿命有多少呢？”


    高元吕道：“您的寿命，到四十岁会有小苦难，过了这一劫就不用担心了。”


    据说高元吕的这话说后没多长时间，曹丕就被立为了王太子，具体时间是建安二十二年冬十月。


    当时，天子命令魏王曹操的王冕上可以有十二旒，乘坐以黄金为饰的根车（就是用自然圆曲的树木做车轮装配成的车子。古代认为帝王有盛德，则山出根车，这是祥瑞之兆，后来便泛称帝王的车子），车子驾六匹马，配设随从魏王车驾的五色副车。同时，还以五官中郎将曹丕为魏太子！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89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曹植的党羽为了能使曹植接替曹操，不光是在曹操对儿子们的实际考察上给曹植出谋划策，同时还在曹操面前帮曹植吹风。但最后，贾诩关键的一句话却使曹操定下曹丕为王太子。建安二十二年冬十月，曹丕正式被确立了身份。】



    曹丕的这个王太子来得并不容易，当年曹植由于丁、杨等人的相助，曹操犹疑不定，好几次差点儿把他定立为太子，然而曹植这个人喜欢任凭自己的性情恣意行事。


    有一回，曹植乘车在车马道中行驶，并打开司马门，也就是王宫的外门而出。结果曹操大怒，掌管宫门的公车令为此获罪被处死。


    曹操发教令说：“起初以为子建（指曹植）在我的儿子中最可成大事。”他又下令说：“自从临淄侯曹植私自外出，开司马门到金门（宫门名，是学士待诏之处），让我另眼看这个儿子了啊!（贬义）”还有教令说：“诸侯长史及帐下官吏，知道我外出了，就按照诸侯的意志行事了不是吗？从子建（指曹植）私自打开司马门以来，我都不再信任诸侯了啊。怕我正好出去，便又私自外出，所以把随从的人员都管制起来。不能永远让我拿谁当心腹了啊！”因此曹操加重了对诸侯的法规禁令，而对曹植的宠爱也日渐衰减。


    曹植不仅如此任性，他还不注意磨练激励自己的言行，喝酒也没个节制，最终由于骄傲放纵而被曹操疏远，且失宠的曹植仍不停地联络交往杨修，弄得杨修也不敢主动与曹植断绝干系，因此迟迟没有抽身而退。
  

    相比之下，曹丕则耍手段来与曹植争宠对抗，掩盖真情，粉饰自己。


    有次，曹操出征，曹丕和曹植一起在路旁送行。曹植赞美叙述曹操的功业德行，出口成章，引起了周围人的瞩目，曹操也很高兴。曹丕知道自己再这方面不如弟弟，感到失意不痛快，以致心神无主，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吴质对曹丕耳语道：“魏王要上路的时候，您流眼泪就可以了。”


    等到了辞别的时候，曹丕哭泣着下拜，弄得曹操以及周围的人也全哀叹抽泣，于是大家都认为曹植言辞多华丽，但诚心不如曹丕，再加上宫人左右人等，一起帮着曹丕说话，所以也成为曹丕被立为继承人的重要因素之一。


    另外，曹丕身边的郭氏也有谋划的功劳，因此她在曹丕立为太子的时候，也被立为夫人。
  

    曹丕被立成太子，曹操的其他儿子也各自封侯：临淄侯曹植被增设食邑五千户，加上以前的共一万户。曹琮被封为邓侯。曹据被徙封为宛侯。曹宇被改封为鲁阳侯。曹林被徙封为谯侯。曹兖被徙封为东乡侯，同年又改封为赞侯。曹峻被徙封襄邑侯。曹操最小的儿子曹干则被徙封为赖亭侯，同年改封弘农侯，此时曹干才三岁，而大他二十岁的曹彪于去年被封为寿春侯，今年没被徙封。因曹矩早死，也没有儿子，于是就让曹均的儿子曹敏尊奉曹矩，做他的后嗣，也于今年封曹敏为临晋侯。曹整被封为郿侯，他尊奉堂叔父郎中曹绍，作为其后嗣。曹均被封为樊侯，他尊奉叔父曹彬，作为其后嗣。曹徽被封为历城侯，他尊奉叔公曹玉，作他的后嗣。曹茂则被封为万岁亭侯。
  


    曹丕成了太子，卞氏左右的宫女之长向她祝贺说：“将军（指曹丕）被拜为太子，天下人无不欢喜，您应当把府库中的财物全拿出来作为赏赐。”


    卞氏说：“魏王自己认为曹丕年龄最大，所以让他做继承人，我只该把免除教导中的过失作为庆幸的事罢了，又为什么该拿出丰厚的赏赐来打赏呢！”


    宫女之长回去后，把卞氏的话一一告诉了曹操。曹操高兴地说：“愤怒的时候不改变脸色，高兴的时候不失去节制，这是最难做到的。”
  

    曹丕如愿以偿地做了太子后，而那个为曹丕立下大功的贾诩认为自己不是曹操的旧臣，而且自己的计略谋化得又深远，因此他怕会被猜疑，于是就闭门不出，洁身自保，退朝回到家里也不和他人有什么友好的交往，另外家中男丁女子的嫁娶，并不攀结高贵的门第，因此天下间谈论起有智谋计略的人，都认为是贾诩。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90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前篇提要：曹丕与曹植明争暗斗，最终当上了王太子，而起关键性建议的贾诩则为了避免受猜疑而低调处身。】



    曹丕做了太子后，以凉茂担任太子太傅，何夔担任少傅，还特别任命太傅、少傅与尚书东曹一起挑选太子和诸侯的官属。


    凉茂在职时很受敬重和礼遇，后死于任上。凉茂死后，何夔接替了凉茂为太傅。邢颙也因对答过曹操的询问，而被任为太子少傅。


    每月初一，太傅进见太子，太子郑重地穿上礼法规定的服装对他以礼接见，其他的时间则不再有会见的礼仪。


    后来何夔升为太仆，邢颙则被升为太傅。何夔升了官，曹丕要和他辞别，则按礼仪的规矩预先供设安排好，可何夔没有前去的意思，于是曹丕写信请他，何夔认为国家有通常规定好的制度，始终没有前往。何夔躬行正道就像这个样子，然而他身处当时那种节俭的时代，却最为豪华奢侈。
  

    钟繇此时已经升任相国。曹丕在东宫为太子期间，曾用五熟釜鼎的模子以太子的名义铸成五熟釜，也就是当时的一种炊具，釜里有分格，可以同时烹调各味食物。然后曹丕就把这个五熟釜赐给了钟繇，釜上刻有铭文说：
  “壮美啊！魏国，充当汉的籓国。它的国相是钟繇，他是魏国亲信得力的主要栋梁之臣。他日夜恭谨得奉守职事，没有闲暇安定舒适地生活。百官相互师法，模仿他的这种做法并作为法则。”
  
    同时曹丕还给钟繇写信说：
  “昔年黄帝作象征天、地、人的三尊宝鼎，周朝也有大禹制成的九鼎，但都是用一整尊鼎烹调一味食物，哪里如这个釜的五味同时散发香气呢？鼎烹饪的食物，用来祭祀天帝，用来奉养圣贤，宣扬美德和求福，没有比它更好的了。所以不是王者，是不能制造的；所以不是这种器皿，不适合盛美之事。如今这好釜，超越了这个美器。周朝的尸臣，宋国的考父，卫国的孔悝，晋国的魏颗，这四个臣子，一起因功业与德行而刻名在钟鼎之上。现在执事（对钟繇的尊称）恭敬信奉大魏，来尊崇圣人的教化，宏大的仁德，由此而兴盛。实在是太常（掌管宗庙礼仪的官）所应该记述，宗庙祭器所应该铭刻的。因此作下了这篇铭文，刻在釜口，希望能赞扬伟大美好的业绩，使之永垂不朽。”
  

    曹丕身为太子后，担任太子文学的人则是王昶。王昶，字文舒，太原晋阳人。这个王昶的伯父叫王柔，字叔优。父亲叫王泽，字季道。王昶年轻时与同郡的王凌一起都很知名。王凌年纪比王昶大，王昶拿他当兄长事奉。王昶先为太子文学，后又升任中庶子。
  

     另外，鲍勋也做了中庶子，调任黄门侍郎，出任为魏郡西部都尉。曹丕身边的那位郭夫人的弟弟当时为曲周县的县吏，他贪污盗窃官家的公款，依照法律应该处死暴尸街市。当时曹操正在谯，曹丕留守邺，他多次亲笔写信为小舅子请求免罪，可鲍勋不敢擅自放人，就把郭夫人弟弟的罪行一一列出上报。这个鲍勋以前在东宫时，就恪守正道，不屈不挠，曹丕本来就不太高兴，等到又发生了这件事，怨恨更是加深。正赶上这时魏郡辖境里休整的士兵有延误了期限的，于是曹丕密令中尉上奏罢免了鲍勋的官职，后来过了很久，才拜他为拜侍御史。
  

    担任太子中庶子的还有一个人绝对不能不说，他就是司马懿。
  

    魏国建立后，司马懿升为太子中庶子。司马懿每次参与重大的谋划，总是有奇计献出，因此他也被曹丕所信任和看重，与陈群、吴质、硃乐号为“四友”。


    后司马懿又升任军司马，他对曹操说：“昔日箕子陈说治国的谋略，把吃的作为首要。现今天下不从事耕作的人大概有二十几万，这不是治理国家的长远谋划。虽然兵革尚未平息，但士卒自己应该一边耕种一边戍守。”


    曹操采纳了司马懿的建议，于是就让军队从事农业生产，储存粮谷，国家的用度丰足。

温县司马懿

三国不是演义 391  -  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建安二十二年冬，有慧星冲行于天空的东北方。不巧，该年流行大疫病，结果徐干、陈琳、应瑒、刘桢几个大文人全在这一年死去。
  

    为此，曹丕曾在第二年写信给元城令吴质说：
  “岁月容易逝去，分别以来且又是四年了。三年不见，就算是《东山》里启程返乡的战士还是会叹息家远，何况超过了三年，想念之情怎么能承受呢？虽然信札往来回复，但不足以解开这郁结于心的思念情结。昔年发生疫病，亲戚故旧多在这场灾难中离世，徐、陈、应、刘，同时都逝去，悲痛哪能说呢！


    昔日交游来往，出行则同坐一车，停下来则坐席相接，何曾片刻不在一起啊！现在到了酒器相传，音乐一起奏响，酒喝得畅快而兴味正浓，神采飞扬地仰头赋诗的场合，每当这个时候，我恍惚间自己不能感知到愉快。以为人寿百年是自己的命运，大家长久地共同互相扶助，哪里想到几年之间，人都快要死光了，说起这些就伤心。


    不久以前纂集了他们留下来的文章，都编为一集，看上面的姓名已经上了阴间死人的名簿，追想昔日交游往来，犹在记忆中和眼前，而这些先生却化为了秽土，能再谈吗！


    看古今的文人，大都不注意小节，很少能以名誉与节操自持自守，不为外力所动的。而伟长（指徐干）却单单胸怀文采，身负质朴，淡泊名利，没有私欲，他有像许由隐居箕山，不愿在乱世做官的志节，可以说是文华与质朴兼备的君子啊！他著有《中论》二十余篇，取得自成一家的成就，其中辞采和文义（就是指文章的内容和形式）有典有据，高雅而不浅俗，足以流传于后世，这位先生是永远不会被磨灭的。德琏（指应瑒）常发愤有撰写著作的意愿，他的才能和学识足以著书，但美好的志向没能实现，实在是令人痛惜。近来逐一观看各位先生的文章，对着它们抹眼泪，既是哀痛死去的人，又是暗自对他们进行思念啊。孔璋（指陈琳）写章表笔力特别雄健，但稍有繁冗。公幹(指刘桢)有超脱世俗的气概，只是不够雄健有力而已，至于他的五言诗，在当世精妙绝伦（这是《三国志》里注的记载原文，另一版本则应翻译成：精妙绝伦不是同一时期的人所能比得上的）。元瑜(指阮瑀)写的书信和奏记风采文辞美好，使人完全感到满足和享受。仲宣(指王粲)单单善长辞赋，可惜他身体虚弱，不足以担负起他的文采，至于他所擅长的，古人也不能超过啊。昔日俞伯牙为了钟子期而弄断了琴弦，孔仲尼为了子路而倒去肉酱，他们一个是痛心知音再也难以遇见，一个是伤心弟子再也没有比得上子路的了。这几位先生只是赶不上古人，却是一时的俊杰，如今活着的世人已经比不上他们了啊。年轻人势必超过前辈而令人敬畏，后来者也难以抹杀，然而我与足下您是见不到啦。


    年龄已经增大，所顾念的方面极多而纷繁，有时候有事情考虑，竟至通宵不合眼。什么时候才能再像昔日啊！已经成了老头儿，只是头发没白而已。光武帝刘秀说过：‘年纪已经三十岁，在军中就待了十年，所改变的不是一个地方。’我的德行虽然赶不上他，但年龄却和他一样。以平庸者的资质，却身披将相的袍服；没有群星的明亮，而借助日月的光辉，动辄被人观瞻，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种现状呢？恐怕永远不再能进行昔日的交游啦。年轻力壮的时候确实该努力，但年华一过去，怎么可以挽留呢？古人想着持烛夜游（实际意思为及时行乐），的确有道理啊。近来您拿什么来自以为乐呢？又多有所著作没？向东望着您在职的县邑，裁笺写信说说心里话。”
  

    曹丕信中对徐干、陈琳、应瑒、刘桢大加赞赏，与先前曹植给杨修信中所说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其中很有意思。以上四人具体的文学造诣我没有资格、更没有能力下定论去评判其高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和杨修站得不是一个队。


    另外，曹丕在信中不只是提到这四个人，还提到了王粲和阮瑀，再加上孔融一共七个人，他们各有千秋，总的来说算是并驾齐驱的。而像这类人物一样颇具文采的还有颍川的邯郸淳、繁钦、陈留的路粹、沛国的丁仪、丁廙、弘农的杨修、河内的荀纬等人，但他们不在这七人之列。邯郸淳、路粹、丁仪、丁廙前面都介绍过，杨修更是不用说了，下面就介绍介绍其他人······